可惜現在的顧琤還在沾沾自喜當中，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麽成功。

現在所有的風波，也都是在顧漠的默認之下才能夠發酵到這樣的地步，如果他要解決，那些所謂的負面消息，根本都不會真正有時間讓民眾關註到。

沒有真正見識過顧漠手段的人，永遠都不會知道，這個人比他們任何一個想象中都要可怕的多。

宿禾意看他掛了電話，也沒有問什麽，顧漠便環著她的腰主動報備：“是證監的李委員。”

宿禾意在腦海裏尋出這個名字以後，笑了：“顧先生果然永遠都留有後招。”

“意意，在我的這個位置上，有無數人盯著我。”顧漠親親她的額頭，這些話，他從不會輕易講給別人聽。

因為在那些人眼裏，顧漠只需要是一個天塌下來都可以巋然不動的人就可以了，不需要有任何的額外情緒，也不需要表露出絲毫的退縮，他就必須要是無堅不摧的強大，只有這樣，才能夠讓那些危險人物，不敢輕舉妄動。

宿禾意當然明白，顧漠身兼董事長和總裁的職位，還有那麽大一個家族的瑣事要他管理，自然不會輕輕松松就把一切麻煩都解決了。

“顧先生，在我面前，你不需要一直那樣強大。”宿禾意認真道，“不管是令你頭疼的，令你生氣的，還是令你煩惱的，你都可以告訴我，無論是什麽，我都會和你一起分擔。”

宿禾意想了想又說：“雖然我可能也找不到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，但是至少……顧先生可以在我這裏丟掉一些包袱。”

她多喜歡身邊這個人呀，所以希望他的每一種情緒，她都能夠知曉，也可以參與進他所有的事情裏。

顧漠眸低的溫度逐漸上升，他說：“只要你不嫌煩。”

“當然不會了，和顧先生有關的，無論是什麽，我都不會嫌煩。”

晚上汪孝來了一趟，急匆匆的過來，丟下一堆文件：“這些都是你要的，我全部整理過了，保證一個不差，你可以先確認一下，如果你覺得有遺漏了我再讓人去重新補缺。”

顧漠隨便翻了幾頁，點頭：“既然你確認過，那我就不浪費這個時間了。”

“那你這問題準備什麽時候解決？”

顧漠淡淡看著汪孝：“你不知道麽？我不解決這個問題。”

顧漠就沒有打算要處理現在遇到的這些麻煩，如果他準備解決，就不可能任由顧琤和太叔公將事情發展到這樣的程度。

所以一切都在顧漠的掌控範圍之內，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期。

汪孝點點頭：“行吧，我記起來了，那我就不問你相關的事情了——今天所有人都在提，搞得我總覺得事情很大條一樣。”

不過這種嚴重，也不過就是在知情人看來很嚴重罷了。

汪孝還有別的事情要做，他行程也忙得很，並沒有多少空閑能夠繼續在這裏閑聊，看顧漠將文件都收起來了，便起身離開，連水都沒有喝。

“他這麽著急去做什麽？”

“聽說是他的公司最近接了個大單子。”

有一些價值非常昂貴的藝術品要通過他的公司進行交易，這裏面光是一筆中介費，汪孝就可以大賺一筆了。

所以他會非常重視這個機會，最近也都在忙碌相關的工作。

“大單子，有多大？”

連顧漠都這麽說了，宿禾意還真的很是好奇。

顧漠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價格以後才說：“大概，每一件藝術品的平均價格都在九位數以上。”

所以說，汪孝確實能夠賺很多的錢。

“這也太賺了吧……”

“汪孝有這個資源，也有底氣，他可以找到足夠多的買家，也可以讓賣家放心將東西交給他，這一行看似很賺，但並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在這裏立足。”

如果沒有汪孝那樣好的家世，以及他鋼琴天才的稱號，以及他這麽多年在藝術圈子裏的人脈，也絕對不可能那麽輕易的就接到了這樣的生意。

這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夠辦到的事情，汪孝能夠接觸到的藝術家國內外都有，還有許多收藏者，他很擅長對一件物品進行包裝，更能將其價格提升到本身水平的很多倍以上，這種能力更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辦到的。

所以現在汪孝的這家公司，在那個小眾的圈子裏，已經聲名鵲起了。

他也不需要做任何大肆的宣傳，本來他的目標受眾就不是大部分的人群，只要那一小部分的目標受眾，便能夠讓他賺的滿盆豐。

不過汪孝這個人的想法也一天一變，他最近還醉心於這家公司的經營，指不定什麽時候又對別的產業感興趣，去進行新的挑戰了。

他才二十多歲，很年輕，所以未來能夠成為什麽樣子的人，也是不會現在就看得到的。

“我發現，你們顧家人是不是都有商業天賦，做起生意來一個比一個厲害？”

“汪孝可不承認自己是顧家人。”

本來也只是有那麽一些血緣關系而已，確實也算不上。

“好吧……”宿禾意聳聳肩，也覺得無所謂，反正不管汪孝和顧家的關系如何，他都是顧漠和顧芮的朋友。

這一次，汪孝其實也幫了不少的忙。

在顧漠的負面新聞繼續發酵的時候，顧芮同樣也接到了很多關心的電話，不管那些人都是抱著怎樣的心理，顧芮全都用不知道為由敷衍了過去，而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，她並沒有和沈凜聯系過。

她根本也不在意，沈凜到底要怎麽做。

顧芮本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沈凜這次回來，要和自己重新在一起，還要幫助自己對付那個人，是安的什麽心，除此之外的關於沈凜的事情，顧芮壓根兒就不想在意。

那個人以前也騙了她，她現在也騙他一下，怎麽說也不算太過分吧？頂多不過算是時隔多年之後，終於將當年的那些委屈報覆回去罷了。

不過沈凜還是主動聯系上了顧芮，他來到辦公室，開口便問：“你怎麽不來找我？”

顧芮撐著下巴，鳳眸裏的神采讓人有些看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含義：“我最近很忙……再說了，我來找你，你會樂意麽？”

“誰說我會不樂意，嗯？”沈凜雙手撐在桌面上，傾身靠近了顧芮。

顧芮往後仰了仰身子，將兩人拉開一個安全距離，然後笑道：“我猜這個時候，你的家人應該會告訴你，這時候必須要離我遠一些才行，絕對不能靠近我，對吧？”

沈凜的表情僵了僵。

“看，我猜對了。其實我還挺了解他們的。”顧芮繼續說，“我知道，就好像當初一樣，他們並不希望你被我牽連。”

“那個時候，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。但是這一次，不會了。”沈凜試圖去抓住顧芮的手，“我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你，也可以保護我們的感情，請你這一次相信我。”

顧芮看著沈凜眼裏的堅定，覺得有些諷刺。

在過去，她最希望他站在身邊支持自己的時候，他說：“芮芮，你暫時不要追究了，你鬥不過他們的，我們都不能，為了我們各自的未來著想，我們要等，等我們都強大起來以後，再報今天的仇。”

那時候，沈凜的眼裏不是沒有愛意的，只是，那些愛意，抵不過他更在意自己，和自己的家庭。

顧芮知道，也許站在沈凜的立場上來說，他的選擇沒錯，所以她也沒有強迫他做什麽，只是提出了分手。

沈凜不是沒有喜歡過她，那些感情做不得假，只是，沈凜對她的喜歡並沒有她以為的那樣深厚。

他的喜歡太淺薄了，淺薄到抵不過任何的挑戰，就自己分崩離析。

她隱約想起來，沈凜那時候不願意分手，但他的家人卻輕易而舉的就說服了他，然後沈凜便離開了龍城。

他們選擇了移民，也選擇了逃離龍城的風波，顧芮從那時起便明白，什麽甜言蜜語都會在某一個時刻化為刀子，猛烈戳入心臟。

她誰都不能依靠，只能靠她自己。

沈凜過去的懦弱和膽怯，都讓顧芮死心，也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再去愛上任何人。

現在看著沈凜眼中好像依舊熾熱的感情，顧芮心裏卻依舊冰涼一片。

早就死掉的心，在寒冰裏泡了太久，永遠不可能融化了。

但她也挺感激沈凜當初的做法，若不是他，顧芮也永遠不會知道，原來她也是可以靠自己去爭取很多東西的。

沈凜和顧琤，他們讓原本以為這個世界很簡單的顧芮，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所有的陰暗。

如果不是顧漠，她大概會永遠呆在地獄深處，沒有辦法重新走上來。

沈凜見顧芮只是看著自己，卻久久沒有回答，不禁有些心慌：“芮芮，你要相信我。”

“我沒有不相信你。”顧芮又笑了一下，她笑起來的時候，鳳眸上挑，那笑容格外的勾人。

沈凜卻看的有些心驚膽戰。

這一次回來，他發現他記憶裏的顧芮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。

那個時候的顧芮，總是用一種崇拜的，完全信任的目光看著他，好像他就是她世界裏的全部，無論他說什麽，顧芮總是毫不猶豫的說好，她把他看得比自己要更重要，無論做什麽，心裏想著的永遠是沈凜。

在顧芮身上，沈凜曾經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感，他也享受被顧芮圍繞的感覺，也願意在她身上花費更多的時間。

只是，他做出了一個如他所說的，錯誤的選擇。

當他再回來的時候，就發現顧芮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。

盡管這些年，他不是沒有打聽過顧芮的情況，也知道顧芮的一些事情，但他沒有辦法忘記她，無論見到多少人，形形色色的女人都經歷過，到頭來發現，和他最為契合的仍然只有一個顧芮而已。

可惜現在的顧芮，讓他很捉摸不透。

原本沈凜是個很有自信的人，他將記憶裏的顧芮帶到了現在，認為不管怎麽改變，他都可以拿捏住顧芮的心，他堅信自己有辦法重新和她開始。

一切都能恢覆到最開始的樣子。

然而，這些都不過是沈凜的預想罷了，實際上的情況，和他所想，完全不同。

尤其是靳宸舟的存在，沈凜生平第一次產生了恐慌感，好在顧芮很開和他分開，沈凜才終於有了能夠重新得到顧芮的信心。

但這才多久的時間，他又察覺到了顧芮的難以捉摸。

他已經看不透顧芮的心了，無法猜到她在想什麽，無法預知她的決定。

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條看不到邊際的河，他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渡河的辦法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芮站在河對面，一動不動，也許還在逐漸的走遠。

沈凜想到這裏，心跳便亂了幾拍。

但是顧芮卻躲開了他的手，拒絕了和他的肢體接觸。

“沈凜，現在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問題。”顧芮語氣難得的嚴肅起來，“而是在於，你值不值得我相信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你看，到現在，你的家人仍然覺得你和我在一起是個麻煩，尤其是現在顧漠的事情。而你願意反抗他們麽？那時候你選擇了聽從他們的意見，現在呢，就算你說你願意陪我度過一切，可你真的能做到麽？”

“我可以！”沈凜眼底赤紅，低吼道，“我這次回來，就是要賠償你，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，但是我已經像我說過的那樣，我有辦法保護你了。我父母的問題，我自然會解決，而你的仇人，我也會解決掉，你受過的所有委屈，我都會讓他們也嘗一遍……”

曾經，顧芮很喜歡沈凜的這張臉，不管怎麽看都覺得很喜歡。

但是現在，她看著他的表情，內心竟然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沒有。

“……算了，我們先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，等你把你父母的問題解決了我們再聊。”

顧芮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：“看到沒有，現在所有的經濟新聞都在提顧氏，提起堂哥，我們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上。”

“這一次……顧漠怕是不好度過。”沈凜眉頭皺起來，“我問過一些人，證監這次對他的調查力度很大，他的私人賬戶都被監管了，這樣遲早會調查一些東西來。”

誰都知道，這樣不是好事情，哪個生意人的私人賬戶裏，沒些秘密？

平日裏自然沒有人去查，但如果賬做的不漂亮，被查的時候，肯定就會遭殃。

“況且，這一次應該不只是有一個人在對付他。你們內部，應該矛盾已經很深了吧？”

“對。”

沈凜猶豫了一下，說：“如果站在我的立場上，我也不希望你卷入他的事情中去，對你的影響太大了。但是如果，你要幫助他的話，我會幫忙。”

“誰說我要幫他了？”顧芮忽然冷笑一下，語氣冰冷，“他這些年，也不過是在利用我替他做事而已，我和他之間也就是利益牽扯，雖然我們是親戚，但是這並不代表什麽。”

“這樣最好不過，你盡早抽身，將你們之間的經濟聯系都斷掉，我會保住你不受牽連。”

顧芮一記眼神掃在沈凜身上，別有深意道：“看來你的確如你說的那樣，有很大的底氣了。”

“芮芮，既然我答應了要保護你，我就會說到做到。”

顧芮別開視線，輕笑：“那你可要加油了，想保護我，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。”

自然不是什麽人都有那個本事去保護顧芮。

她自己可就是一朵帶刺的玫瑰，想碰她的人，也要先做好準備被紮流血。

沈凜今天來要說的話都說完了，顧芮送他離開，便下樓去了顧琤的辦公室。

顧琤躺在沙發上，神情興奮的打著電話。

見到顧芮，他收起手機，立刻問：“東西都準備好了吧，能夠證明他這幾年一直在利用顧氏，給自己名下企業帶來好處的那些證據？”

“當然都帶來了，如果不帶來，怎麽能夠幫你扳倒他？”

顧琤使勁拍了下桌子：“這回我看他還怎麽逃過去！無論他有天大的本事，這一次也插翅難逃了！”

如果按照顧琤現在的這些準備，確實是能夠扳倒顧漠的。

尤其還有顧芮手上的這些證據，至少能夠在董事會內部，給顧漠造成極大的威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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